女娲抟土造人，他们抟土吓人

美国Adult Swim频道以出品画风清奇、剧情怪诞的动画而著称，近年来火得一塌糊涂的《瑞克和莫蒂》就正是这家电视台的手笔，与评分9+获封“神剧”的《瑞克和莫蒂》相似，同样出自Adult Swim的黏土动画《颤抖的真相》也很神——精神病的神。黄暴的画风、荒诞的剧情和过于晦涩的台词让它注定无法大规模流行，不过按豆瓣电影中《颤抖的真相》第一季8.4，第二季8.9的高分来看，还是有一部分观众对这部重口味动画情有独钟的。

《颤抖的真相》是以粘土为原材料制作的定格动画，定格动画在前期准备中需要耗费大量心血来捏制人物、搭建场景，在正式拍摄时也要按照运动轨迹逐帧调整人物场景才能制造出流畅的动画效果。像韦斯·安德森的《犬之岛》就花费了32天才制作出寿司下毒那段不到一分钟的动画，可以说定格动画是一项费时费力的手艺活。不过相较于主流的计算机动画，定格动画仍因其低成本、低门槛的优势成为了小团队创作的首选，这些实验性作品的风格自然也就千奇百怪，时而让人惊喜时而让人惊吓了。

《颤抖的真相》的主创之一维农·查克曼亦是知名动画《南方公园》的导演，如果你是后者的拥趸，自然不难活灵活现地想见《颤抖的真相》的尺度之大。同样是以动画形式讲述黑色幽默故事，《南方公园》和《颤抖的真相》在表现形式上却有很大不同，前者的辛辣讽刺具体到人，总统、明星、性少数和宗教徒无一不在编剧的炮火射程之内，后者则更偏好带有猎奇色彩的隐喻，荒诞的情节再配合上黏土角色们酷肖真人却又诡异血腥的举止，《颤抖的真相》无疑成了一场诱发恐怖谷效应的噩梦。

无论喜欢或是厌恶《颤抖的真相》独特的风格，你都不得不承认它给人留下的印象（或者说心理阴影）格外长久，还记得第一季中与自己做爱后产子的穿衣镜、变成嘴巴嗷嗷待哺的伤口和在社畜大脑中成长繁衍的虫子吗？这些令人不安的场景如此鲜活，以至于其背后对于自我认知、亲子关系和公司压榨员工等问题的影射反倒要屈居次位了。

回归后《颤抖的真相》在第二季中继续用超现实的手法对现实世界中的种种问题做出了自己的回应，首集是关于信仰危机的问题，发现祈祷有用之后，人们开始胁迫信徒实现自己的愿望，小到一份午餐、大到腾空飞行都得以实现。可问题在于：当胁迫者的愿望达成后他又会自然而然地成为新的信徒，后来的胁迫者便可以操纵前者达成新的愿望，到了后来人们便如套娃一般连成了串，直到最后一人许下让所有人都失去信仰的愿望，被炸成血雨的人们重新落回到地面，这个信仰悖论才最终被打破。

其后《颤抖的真相》中还出现了诸如购买电子伴侣的男子被赠与了充气老妈后再度被对方操控了生活、压力爆表的顾客受制于电视机中的幽灵等众多离谱情节，诸如母职焦虑、道德绑架、消费主义、压力问题等现代人所面临的普遍困境再次以极其抽象又极度猎奇的形式呈现出来。显然点醒众生并非《颤抖的真相》主创们所追求的目标，恶心并爽着而又欲罢不能地期待着下一个故事，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

《颤抖的真相》的IMDb和烂番茄评分相当两极分化，有人打满分盛赞其创意，也有人打一分质疑其恶俗。但无论是赞是踩，评论区中的留言都不约而同地将观看这部动画的体验比作一场噩梦，而梦境自然是没有逻辑和道理可言的。就像同样是梦见了毒蛇，周公解梦说这是要发财的吉兆，弗洛伊德说它是欲望的化身，而老母亲冷哼一声，说还不是因为你睡觉不老实枕巾缠到了脖子上。《颤抖的真相》只负责为你制造令人颤抖的噩梦，却不关心你如何分析解读其中的寓意，假作真时真亦假，看过这部动画后，谁还敢断言自己了解世界的真相呢？